正港ㄟ牛肉麵館

　　
　　時間一迫近，感覺很像小學時﹝打噹噹噹﹞的下課鐘，公司裡會突然
有許多身影蠕動著、突然廁所擠了起來、開門關門的刷卡聲頻繁了，然後，
盯著電腦的你會知道：下班了耶！


　　老闆在不在台灣，我會嘟嘟弄弄，大約六點多左右離開。不過，他很
愛下班才要找人談事情，好像下班時間也是他的。所以，下班一到，有許
多同事趕緊跑的跑，滾的滾。如果一被他Call到，就希望有人打內線去救：
『有外線電話或大陸急電之類的』。


　　總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秋冬一到，通常夜幕已垂、萬家燈火，街廓上來來往往儘是趕著
回家或赴約的車行。乾燥的天氣還好，若是雨天，你會感到一陣出了
B1後的蕭索向整個街道襲來，儘管你早已穿上雨衣，蓋上安全帽，戴
妥了口罩，全副武裝地準備馳騁向世界的盡頊，你還是會有那麼一陣
的落寞，彷彿整個城市裡的人也跟你一樣。


　　於是，你看到躲雨的行人，手叉口袋漫步在人行道的上班族，斜
倚在星巴克室外吞雲吐霧的男子，由哪條路瘋狂竄出的一台機車，遠
光燈打的你瞇起眼兼想伸中指的汽車及霧燈，亂停亂趴裝拋錨閃黃燈
的等人車。






　　一直騎一直騎，我只能一直騎。越過東森momo台前的時髦短裙，
經過江南市場鄰近擺攤期待能有幾個過路客的小販，聞到三三兩兩等待三
角窗小貨車切一隻一鴨三吃好回家的人們，而城市收垃圾真早，整個社區
的人像難民一樣在巷弄裡追垃圾車地扭動著，菲傭老人小孩婦女，他們是
行人，且是倒垃圾的行人，於是所有車都要等他們恣意地穿著家居服穿越
馬路。


　　儘管如此，我才真正發覺，我真的又下班了耶！又過了一天。而原
來這些人跟我一樣都這樣在過日子呀！比較討厭的是，他們穿家居服耶。






　　下班路線跟上班不同，因為下班走三總那邊成功路真是亂塞一把的，
而且車子又比狠的！所以下班我走瑞光路到環保局附近的一大片未開發地，
那邊很空曠很暗，沒什麼紅綠燈，但人車很少，天氣好時，你會看到一大群
工地的流浪犬，雨天時，連讓你感受到迷濛的路燈都沒有，好運的話，你可
以遇到對向有來車，替你照亮前面的路。


　　我的車老了，機車店說新的機車是LED燈，我的車泡過水，燈再怎麼換
再怎麼愛惜，也不會太亮了。這好像跟某種家人的基礎一樣。它陪著你平淡，
沒什麼光芒，有時你會覺得厭惡或不甘於平淡，但你又覺得沒它可騎又不行。





　　我常在這個地方違規左轉，因為沒車。（希望條子不會看到這篇）
再右轉進主幹道成功路往基隆河方向，又切回早上上班的堤防原路，每天只要
進入這條路，我就覺得〈離家不遠了〉，儘管大概還要個卅來分鐘。


　　這個路段很有趣，最常看到彩虹，最常開始變天下雨。於是，會有一堆
騎士停下來換雨衣，堤防沿線不是很亮，一些小工廠及回收場，還有已關門
的流浪動物之家，堤岸旁的農作物及施肥味，由函洞下鑽過來的行人及車子，
重要的還有一直施工變更通路的坑坑洞洞。




　　
　　過了人情味小鎮及伯爵，彎進凱旋大帝，途中我會一直想事情或者一直
大聲唱歌，我跟我妹妹都是屬於《安全帽裡萬人演唱會一族》，有一次我還
被她嚇到！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有這樣的歌喉，如果我再年輕十歲，現在哪有
什麼【腥光幫、筷樂幫】呢？


　　自得其樂也是件不錯的事，自覺唱的不錯還自己為自己安可，然後副歌
再唱一次。通常安可兩次就差不多換下一曲了。只有快到家山下時會停止唱歌，
全副武裝地準備另一場硬戰。






　　彎進山路後，仲夏沁心涼，深秋霧更寒。春夏不是很早暗，騎山路很悠閒
自在舒服，空氣也跟著清新起來，紡織娘或蟬聲伴你一路，快意的不得了！
秋冬呢？一層薄膜似的濕潤之氣披天蓋地而來，吸了吸鼻子，你會覺得空氣稀
薄了些，下過雨，星空也特別明顯，但山路濕滑，冷風灌喉掃裙，然後山路特
別有人愛開〈遠光燈〉，常常在我雙眼刺到還來不及思考時，車子已彎過去了。
有時會幻想，意外是怎麼迅雷不及掩耳的，人生中有多少個三秒鐘讓你來不及
思考與準備，而且替你註定好好。


　　下班最痛苦的有兩件事：

其一是下雨。〈我討厭穿雨衣，雖然它很暖、很防風〉。
其二是被狗追。不過，這件要臨快到山下我才會想起來，所以，停下車撿路邊
的石頭準備嚇阻狗及預備打開全罩式安全帽準備壯聲勢，是我每天必做的事。

　　仔媽跟我說：『買甩砲有用，可以嚇他們』。因為我總不能邊騎邊拿水槍
吧？最好是我兩手都可以放開騎車，而且有時又是上坡，不要滾下去就算好運了。
但我跑了好幾家傳統甘ㄚ店，都沒有人在賣。


　　有一次我很慶幸地遠遠沒看到雙霸，便把手上剛剛在路口撿拾的石頭丟掉，
轉到磚造平房時，路邊還有三個婦人在等著倒垃圾，結果一右彎上坡，『它親戚滴』，
突然給我由黑暗中衝出來吠追。


　　我挫到一路狂尖叫上山，感覺他們的腳步聲及吠聲就兵臨車下，我大聲喝斥：
『走～開！！！』然後將車停在陡坡約四十五度處，怒視著看我停車而打退堂鼓的
他們！我火大到不行，立刻在坡上下彎去追他們，追到他們右彎不知回到哪戶人家
為止，然後我對著黑暗中的憤怒及楞在盡頭等倒垃圾的婦人狂罵髒話！罵到我喉頭
痛！！

 　　那種感覺很吊詭。

『如果鄰居認識他們，他們追時為何不制止？』
『我自己有養狗，狗的調性都很清楚，明的不怕，就怕來暗的』。
『為什麼別人不追，偏偏追我？是因為我的氣弱或車聲呢？』
『我在幹嘛？跟兩隻狗生什麼大氣？竟然對著無盡的黑罵盡髒話。』
『我竟然停在坡道上轉彎回去追狗？.............................』

　　
　　但是，我還是要問：『誰家那裡有賣甩砲？』



　　
　　於是，彎過管理室，瞄一眼有什麼公告或掛號信包裹，跟管理員搖手打
個招呼，慢慢地迴旋上山， 有時可以是〈夜燈亮了，雨霧狂洩而下〉；有時
〈蟬聲大起，夕陽滿天〉，很容易地，不消幾個深呼吸的時間，『我到家了』！
小牛跟阿蝦會忤在門口等著、笑著，像這樣一樣。


　　我的【下雙程記】。